湯旺河畔經(jīng)歷嚴寒考驗

森林里有各種各樣的動物，據(jù)說有東北虎、黑熊、梅花鹿、野豬、獐、狍、野雞、紫貂、雪兔等，但其中最常見的就是野豬、黑熊、梅花鹿、獐、野雞等。為了保護勘測隊員的安全，勘測隊里配了兩名保衛(wèi)員，他們荷槍實彈，每天跟我們一起出工、收工。不管是否遇到野獸或險情，我們至少在精神上得到了安慰。

1954年10月初，我們的勘測隊乘火車離開濟南，多次轉(zhuǎn)車后，最后到達伊春縣。第二天，我們到火車站取出行李、廚具、鉆探機具、測量儀器等，裝上汽車。第三天天剛亮，我們就乘汽車向湯旺河進發(fā)。公路是土路，汽車行駛緩慢，公路越來越窄，路況越來越差。進入林區(qū)后，變成了林間小道，汽車緩慢地左右擺動著往前走，到了一個叫“78公里”的地方——這里距湯旺河駐地約20公里。司機師傅說：“沒有路了，汽車走不了了，大家下車走。”

我們下車，卸下車上的行李等物件。卸完物品，時間將近中午了，大家開始吃午飯——饅頭和咸菜疙瘩。飯后稍事休息，我們即開始向湯旺河駐地進發(fā)。

老同志，不管是技術(shù)人員還是工人都忙著抬扛鉆探機具、測量儀器或廚具用品等。新來的同志不知該抬扛什么物件。正在猶豫時，隊長發(fā)言了，說：“你們幾個大學(xué)生是國家的寶貴人才，你們是白臉書生，不能和他們比，就不要抬扛其他物件了，你們把自己的行李背到駐地就可以了。我們異口同聲地說：“謝謝領(lǐng)導(dǎo)的照顧�！�

我們克服饑寒和疲勞，終于堅持到了目的地。卸下行李，我們連水都不想喝，就躺在帆布上呼呼大睡了。

第二天清晨醒來，我們才發(fā)現(xiàn)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的行軍床上，鋪蓋也都是自己的。原來我們到達目的地后，躺下就睡覺了，而老同志幫我們把行李卷打開，支好行軍床，鋪好鋪蓋，然后把我們抱到行軍床上，我們竟然毫無感覺。此事深深地教育了我們，我深感同志們之間的友誼之深，不禁潸然淚下。

我們住的是棉帳篷，如何解決取暖問題呢？勘測隊員很有辦法——就地取材。原始森林漫山遍野都是取之不勁用之不竭的樹枝，隨便撿撿就是一大堆。燒柴的火盆是用汽油桶兩邊開口、頂部開個小洞做成（事先加工好的）的，我們把火盆放在帳篷中間，睡覺時頭靠帳篷邊，腳朝火盆。夜間火燒得旺旺的，十分暖和。

我被分配在水文組，主要是學(xué)習(xí)熟悉水文的測量工作，包括測橋涵的小流域匯水面積、河床縱斷面和橫斷面、橋址地形等。

第一天是我第一次外出作業(yè)，走了幾十米長的沼澤地，竟然走得滿身大汗。當天收工回來后，我渾身酸痛，累得不想吃飯。那時吃的是高粱米，菜幾乎天天是海帶，我的食欲并不好，這一累就更沒食欲了。沒食欲也要勉強吃一些，否則第二天哪有力氣出工埃

匆匆忙忙出來，筷子也忘帶了，權(quán)且砍個樹枝當筷子，好在不銹鋼飯盒沒忘帶。

晚上，我們還要開小組碰頭會，總結(jié)當天的工作，我累得什么話也沒說。張師傅還表揚說，小卓能堅持跑下來，表現(xiàn)不錯，大學(xué)生到勘測隊要虛心向工人學(xué)習(xí)。張師傅的表揚讓我暗自高興。但我擔(dān)心明天還能不能堅持下去。那天晚上，我睡得很香。

天還沒太亮，我就起床、穿衣、洗臉、刷牙、準備出工用品、吃飯，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，一點都不能耽誤，完全是軍事化的生活節(jié)奏，非常緊張。

原始森林是沒有路的，很容易走錯。有一次，兩個地質(zhì)技術(shù)員走錯了路，到了收工時還沒回來，隊領(lǐng)導(dǎo)知道后，讓保衛(wèi)員朝天放了一槍，不久，他們果然順著槍聲的方向走回了隊部。

大片原始森林，看不到村莊，也沒什么地名，往往是勘測隊員給起的名，比如迷路溝、遇險嶺等。

到了11月底，工作即將結(jié)束時，溫度最低達到零下45攝氏度，湯旺河已經(jīng)凍結(jié)，汽車可以沿著河道開到我們的駐地。我們的伙食有了極大的改善，可以吃到白面和大米了，也有了各種蔬菜，還有罐頭供應(yīng)。

伙食是改善了，但嚴寒卻給我們工作帶來了困難。由于溫度低，我們在看經(jīng)緯儀時，呼出的氣把鏡頭的鏡片弄模糊了，因此要經(jīng)常擦鏡頭。我們戴著皮手套，操作儀器旋鈕和記錄，都不方便。在這樣的溫度下，手一旦接觸空氣，馬上就會凍僵甚至潰爛。

工作快結(jié)束時，組長讓我擔(dān)任橋址地形測量的記錄員，由體力勞動變?yōu)槟X力勞動。戴著皮手套用鉛筆記錄，還是有一定難度的，不過，組長對我的記錄還是滿意的，我心里樂滋滋的。

有一次，我不知道怎么把鉛筆弄丟了。晚上小組開總結(jié)會時，我做了深刻檢討。因為這鉛筆是美國維納斯牌鉛筆，價格頂貴的。隊里已經(jīng)沒有多余的維納斯牌鉛筆了，好在工作快結(jié)束了，別人把鉛筆切了一半給我用。

12月初，全部野外工作結(jié)束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，準備凱旋。我們乘蘇制嘎斯卡車，沿凍結(jié)的湯旺河道向下游開。臨開車前，我們環(huán)視四周，無邊的原始森林，肅穆靜立；原野上蓋滿落葉和積雪；湯旺河像一條銀蛇婉轉(zhuǎn)穿行在原始森林中。

離別了，難忘的湯旺河，我們曾經(jīng)日夜相依相伴的地方——這里離蘇聯(lián)不過幾十公里。

回去后，單位同志熱烈歡迎我們歸來。緊接著，我們又要投入下一項任務(wù)中去了。